不知羞恥地活着
不知為什麼近來我有種不知羞恥地活着的感覺。雖然應該和太宰治那種恥辱不一樣，但我好像在當中找到一絲（自以為）的共鳴感。（其實我沒看完過《人間失格》，完全沒有必要這樣自曝其短的引文，不知為什麼我硬是要這樣做。）
每次覆診也要過千元。不知什麼時候就開始計算這筆數。我為金額而心驚，覺得為了自己，父母出了很多錢。一開始我提出自己付診金，因為自己在書展有打工，也有零零散散做過書商到學校賣書的散工。雖然沒有一直都沒有做正式的兼職或者暑期工，但這樣打散工也稍微有一點點錢。父親就失笑說地不用，說當年他病，看醫生都爺爺出錢，一直都是這樣。父親大概不明白我在想才會這樣說。我也沒有作任何解釋，讓這件事笑笑就過去了。
老豆出錢仔享福。這樣說又有點不對，有病不是福，但背後的道理差不多。
在說之後的事先來一段小插曲。我記得上年和幾個中學同學回去探老師，和其中一個老師聊天，雖然我們全都還未畢業（我們全都是升大學三年級），但話題卻談起工作。老師說完她自己的，問我們有沒有做兼職，我們都說有，然後她忽然問，她很好奇我們會不會把做兼職賺的錢給家人，又或者家人會不會要求我們把一部分的錢給他們。我那時候只是到書展打工，和到出版社做了約一個星期兼職，其實也只是才工作過兩星期，沒什麼錢，但我記得我有提出把一半工資給父母，只是他們很乾脆地拒絕了，叫我自己好好用自己賺回來的錢。事後想起給一半工資給父母這件事有點白痴，因為我一半的工資大概也不夠父母給我幾個月的零用。
說回看醫生和醫生錢，後來決定做手術把鼻骨弄回正常，醫生寫了一張預計的價錢表。六萬多。嗯，我正式找一份暑期工，做足兩個月都不夠錢。其實早在手術預計價錢表之前，我已經想到，即使不計算這次手術，早早想想我一直活到現在二十歲，父母到底用了多少錢。又或者說「浪費」了多少錢。
我想起我今年做的兩份兼職，書展和學校賣書。在書展我是負責賣某兒童小說和雜誌;到學校是賣教科書。在學校，可以看到家長很多都面不改容地支付幾千元的整套教科書。是的，教科書是無可奈何，要讀書就必須要買的。家長還會擔心地、細心地點齊書，又問我們尚欠的書什麼時候會拿到。在書展的時候，孩子央求父母買小說，即使不是爽快說好，也總會讓孩子選幾本。有父母會問我們這些小說適不適自己年紀的孩子看的。也有父母央求孩子買幾本看到。（父母總是願意為孩子花錢。但同時有人看上這一點誘騙父母消費在無謂產品上。）
父母到底用了多少錢和心思都養我。這條「數」根本不能算，因為我不可付得起，而又當然父母從來沒想過我要付什麼。
（插個和本篇無關的題外話，我到學校賣教科書，到過中學，也到過小學。不知為什麼我看到那些天真可愛的小學生或者准小學生，我會忽爾有一種，「未來是屬於他們的」的想法。沉醉完在想法一會，醒來以後，我猛然想起自己才二十歲，未來不也屬於我嗎，為什麼我會覺得未來只屬於他們的呢？又或者其實我是知道為什麼的，只是裝作不知道。）（其實這中間算是一種老了或者年代不同年的感覺，我想起自己之前寫的這篇。）
我活着，浪費錢。這就是我為什麼說自己有種不知羞恥地活着的感覺。
錢不是萬能，但沒有錢卻萬萬不能。錢不能解決所有問題，但錢可以解決大部份問題，然而我的問題是沒錢。這兩句香港人大抵都耳熟能詳，也點出了大家的金錢觀。對啊，漸漸長大的我們會漸漸發現錢很重要。記得小學的時候，我有上小型補習社，有一次補習老師叫我留多一個小時，再教我，我第一個問的問題是用不用加錢。補習老師說不用，她說的時候沒有失笑，實際上還有什麼反應，我不記得，又或者年少沒有觀察，但現在我回想起只有失笑的份。中學的時候，朋友邀請我去做什麼的時候，我總會吝嗇地問是不是你請客。又，中學的時候，為了省午飯錢，總是花很少，吃很少，想存零用。結果，錢是存了，但卻是光存不用，還好像因為吃得不好導致年紀輕輕胃部就有點少毛病（胃氣多，易想嘔，有時候會嘔）。說起來，只有無盡的後悔。後來，大了，想多了，改了，至少人變得沒這麼吝嗇，看錢看得比較開。
我會因為這件事變回吝嗇？我挺肯定不會。
近來，我和有玩同人的朋友說，想出新刊物，想擺同人展，甚至想乘着畢業年到台灣擺一次同人展。其中一個朋友見我這樣講就問：「你中咗六合彩啊？（你中了六合彩嗎？）」要知道同人本來就是「蝕住做（虧着做）」。我和那幾位朋友擺了兩次攤已經暫時沒擺了，除了錢以外，另一個原因是沒有新東西。暑假去台灣擺同人展，想對在香港擺要貴上太多倍了，但我還是想去，大概當中也包括了畢業的偽最後的假像衝勁。
我覺得自己廢得不值存在，覺得自己活着是浪費，而父母花費大量金錢養我。我疑惑自己為什麼活着？再聯想到，為什麼人要生下一代？生物學上我們只是基因載體。總不會偉大得為免人類滅亡而要留下後代吧。難道是因為養兒防老？關於生小孩的事，我想起史兄的《辦公室七不可思議事件》的其中一節：
「Nelson，你無小朋友唔明嫁咧。你趁後生生返個啦，三四十歲人都係時候咧。唔係你第二日會後悔。」秀英又係嗰句。
「你都痴線嘅。生舊嘢出嚟供書教學，嚴重拖低生活質素，慘過活喺貧窮線以下，要嚟做乜？唔通我因為怕將來可能後悔，而家走去做件令我即時肯定後悔嘅事？條數點計？」
前幾天，我曾經乘着麻醉藥未完全消散的時候（大概和借醉有異曲同公之妙）問在旁倍伴的母親，為什麼要生孩子？為什麼要生我和弟弟？也把我的想不通的都說了。母親說她也明白年輕一代因為生活質素的顧慮選擇不生小孩。至於她為什麼我們是因為喜歡小孩，維繫感情、生活等很多因素加起上來，母親說的話我半懂不懂，加上又沒有一個答案能一下子滿足我。到底人為什麼要生孩，這個問題大家繼續一起思考吧。受造物思考自己受造的意義，算是個有趣的課題吧。
（說起香港生小孩，我想幫助推一篇我同意的文章。）
說自己廢，為活感到羞恥，那我會自殺嗎？肯定不會。不知道為什麼這從小到大，我未想這個選項。我明白，這是一個有一群人會把「唔好死」掛在嘴邊的怪異世界。若果要找個理由「唔好死」的話，我會說在網台《在晴朗的一天爆粗》說的，你看現政府有多少廢人年薪過幾十萬至幾萬，還未計算福利、津貼那些，我會說如果廢人，浪費要死應該未輪到我。
我覺得自己正不知羞辱地活着。也許是因為知「無恥之恥」近乎勇，或許是豁達，又或許是善忘，我不知羞辱地活着。我會繼續好好的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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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：
(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到這一行，至少父母應該不會懂怎樣看。其實寫時候有點想哭，在街想起，就哭了。)
刻意找個位記些別的事。這篇我寫的時候自我感覺良好，覺得正在寫一篇鴻文（這個感覺寫文的時候不時都有，隔幾星期就會覺得那時的自己是個白痴，這樣的廢廢文，也覺得是鴻文。）。這篇寫得又長，應該又有點亂，又多奇奇怪怪的括號。希望你們讀起來覺得還好。
話說，雖然父母常說別提錢，身體好就好。但我一說手術做得划算，母親就會斥責我。說真的做完手術呼吸暢順了，人也精神了，胃也好了點（醫生有說過我呼吸不好，令胃氣多。），換算未來一生，的確是划算。希望那些覺得的改善不是錯覺。
除了上面那裏要向父母道歉外，還有一位事，要向他們道歉。話說，母親有一天去扶乩，代我問健康，得到的詩句都是一些比較模稜兩可的句子，唯有當中有句「交友謹慎勿亂揚」。母親算是信這件事，尤其當中「勿亂揚」，着我不要透露太多個人資料，家庭資訊給別人聽。我這篇寫的是公開的，也就是理論上全世界都可以知道。對不起，媽媽，但我還是要這樣寫。
話說，近來和母親正式說我寫文會放上網誌，甚至把網址捷徑放到手機桌面其中一頁。雖然，我不會告訴你我今天更了新文章，但你有機會看，我能說，我已經事前道了歉，別生氣。
有空，請繼續逛逛，看看其他文章。（這句不止是對母親說的，是對所有人說的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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